《谁的等待 恰逢花开》




等待是我们的权利,放弃亦是我们的自由,

但如果你坚持了,也许有一天,恰逢花开。


By 海飞,Runner Ivy

2016.9.29







我喜欢回顾,因为怕忘记,尤其喜好以文字的形式记录下来,作为日后回忆的谈资。我总认为,在世间,有些人、有些事、有些时刻似乎都有一种特定的安排,在当时也许不觉得,但是在以后回想起来,却都有一种深意。


这一次,我想记录的是,一个年青人在面对疲劳、伤痛与彷徨时,有欢欣笑容,也有汗水淋漓的一幕幕画面。一百公里的路程,过去与现在交织,踌躇与坚持共鸣,故事的结局是双颊流着汗,眼里噙着泪,脸上却挂着微笑。正如等待许久的人,最终迎来花开。


所以,我给这篇文章一个美丽的名字《谁的等待,恰逢花开》


回想2015年秋刚接触越野时,和朋友笑说2016年要完成一个百公里(但我心里知道这不是玩笑)于是从去年秋就一直在等待。在等待的日子里,原本激进的我,年初因受伤而变得保守,期间亦曾消极悲观,最终凭着信念又站了起来。因伤只能在健身房锻炼,跑步机练习爬坡和跑坡,截取最近俩月的记录如下。








正值秋天的时节,掉落在地上的黄色的叶子,九月末看着有点老旧的日光像是一场酴醾的花事让你很容易陷进了怀念,一个人,一本书,一片海,一方风景,一场电影,一段旋律,一次邂逅,一段旅程……


所以,这个时期我总会陷入一种空白的状态,仿佛不知道在过往的生命痕迹里,有哪些的人和事在沿途中留下了他们或深或浅的印记。有人说奔跑是一种冒险游戏,在我心里存着这样的一种小小的肖想,也许,说不定,我会在一段新的冒险游戏中找到什么。


恰逢此时,9/14悦跑bar的唐团长问我去不去门百汇跑两项赛。我用了两天时间思考,16号给了他肯定的回复。第一,新玩法很诱惑。首百是一个情结,而作为一个矫情的人,心里希望能够有个另类的首百,不同于单纯的百公里越野或百公里路跑。看到赛事介绍后就直接被这种新的玩法深深的吸引了。60km越野加上一个42km的马拉松,我想这种玩法足够让我彻底疯狂一次了。第二,源自于内心的渴望,亦因那将近一年的等待,身体蠢蠢欲动。此外,正值秋季,去邂逅北京最美的季节,也许是最合适不过的选择。


所以毅然决然的将门百定为自己的首百!





9/24 北上的列车,行李箱里满满都是跑步的装备,第一次百公里,不敢马虎,宁可多带。鞋子就带了四双。





9/25 6:00 p.m.

到达门头沟斋堂文化广场,领物-上环,几秒钟就完事。号码很巧,13年广马我的尾数就是520。时隔三年再拿这么尴尬的号码,果然在比赛的路上被不少人调戏。




首百,拉上好友壮胆,结伴同行。比赛前夜,我们在收拾装备,GPS、能量胶、水、雨衣、救生毯、手机、充电宝、盐丸、泡腾片等,带的东西比以往都多,全塞进我那型号最小的NATHAN水包里,重量不小。在我苦恼的时候,sunny哥非常有义气地说”“包我来背,你只管跑就行了” 




左上是sunny哥的定妆照,右下是我的。对比两者,顿时发现,这是真兄弟啊~~其实,跑的时候很内疚,总跟他说“累了就换我背”。但是他很man地扛了60KM。结果,我成为了全场唯一不用背包的选手。



9/25  赛日

凌晨2点40分起床,整理。3点30,坐上组委会安排的摆渡车。4点到达起点,进入检录区,领取小米手环和GPS。人数200人不到,起跑区不拥挤。4点30分,开跑。




起点—CP1 (斋堂文化广场——爨柏景区路口)

出发阶段,是今年新增的17公里水库风景路线,大致从斋堂文化广场开始,途经马兰、大坝,最后至爨柏景区路口的CP点。其中7K公路,10k土路。这一段跑起来挺舒服,隐隐有雾,偶有凉风。


天未亮,前方的赛道仍是一片漆黑,选手们戴着头灯,俨然就像是夜空中最亮的星。我穿着皮肤风衣跑两公里热身后,身体开始出汗,适应节奏后,以530-6的配速跑完第一段。







CP1-CP2(爨柏景区路口----柏峪停车场)

这一段是连续17公里的盘山公路,穿着笨重底硬的越野鞋,不利于跑公路上升,有点劳累,速度下降。20公里左右,猫姐说了声加油从身边经过。第一次在比赛上遇到她,看着她那不喘的气息和矫健有力的跑坡步伐,我有点明白为什么她是百公里的常胜将军了。


停下来走了几分钟,一位古铜色肌肤女生无声无息地超过,一看那架势就是长期浸淫在户外的高手。对比前三位女生的耐力,心里感慨一下,还是认命地继续跑吧。途中经过爨底下村,一个古风古色的小村,多看了几眼。





CP2-CP3 (柏峪停车场——马鞍梁)

7km的山路,其中4公里的爬升,到达海拔最高点1675m。同样是上升,个人还是喜欢山路爬升。


31k时,与Sunny哥分开,自己一个人先走,爬到山顶的时候,和打卡点的小哥有短暂的几句对话,然后不远不近地听到他在说“好青春啊”。我假装很平静地走开,其实心里乐开花,鉴于过往跑比赛无数次被叫“大姐或阿姨”的经历。到补给点时,一个眼镜大哥极其热情地走过来说“你怎么状态这么好”,还主动帮我喷药。当时我有点反应不过来,因为貌似不认识。所以请原谅我没有及时回应这位大哥的友好。


临走前拿了一瓶宝矿力,并嘱咐眼镜大哥帮我带话给Sunny哥。事后问及Sunny哥时表示收到了我的留言。再次感谢CP3补给站的眼镜大哥。





CP3-CP4-CP5 (马鞍梁——八里石堂——沿河口村)

这大概是目前我跑过最长最虐的下坡路段。连续18公里的碎石路大下坡。由于赛前夜晚下雨,土地泥泞,石头湿滑。下坡的时候,左右脚踝不可避免地会扭到、磕碰,万幸都在可控范围内,及时调整后能够继续跑动。


此外,赛事救援人员非常尽责,在几段最危险的碎石路段,都有不下两个人留守,为选手保驾护航。






CP5-CP6 (沿河口村——沿河城古城山庄)

这是60公里越野的最后5公里路段。

第一项目即将完成,随之而来的不是兴奋,却是踌躇。因为在连续的18公里下坡后,脚的疼痛加剧,膝盖酸胀,心里开始有点动摇“完成60K的越野没有问题,但是否坚持完成最后的42马拉松?”。 我知道此时需要一些外在支持的声音,于是问sunny哥的意见,他很平静地说:“脚痛就慢一点,完赛是没有问题的。”

 

首百是个坎,无论如何也要过去。

再次坚定心中所想,迈开脚步,穿过古城门——永胜门后到达换项区,吃东西、换衣服鞋袜、重新贴肌贴等,磨蹭了30分钟。经验不足以致于耗时过多,事后发现前面的大神都没有换装,差距就是如此诞生。





马拉松项目

换上底软缓震的跑鞋,身体轻盈得想飞,心情亦随之愉悦,开始10公里身轻如燕,5分配速,跑得特别舒爽。进入分岔口的公路折返路段后状态开始下降。此时身体已经过了刚刚的兴奋期,面对漫长枯燥且起伏不断的公路,开始意兴阑珊。


随着时间推移,身体能量在减少,短装使得身体在风中渐冷,感觉全身神经、肌肉和骨骼都在冷缩,脚上传来的痛感也被无限放大,所有一切像个无底洞,一点一点吞噬我的速度和热情。


约20公里的折返路段,多亏了每隔2.5km补给点的补充和喷雾,和一路上来自选手、志愿者和救援人员的加油鼓励,还有sunny哥和一男性选手提供的两个能量胶,才能坚持把这一段跑下来,没有自暴自弃地走路。


87公里分岔路口后,迎来连续爬升的盘山公路,意味着无穷尽的跑坡,这远远超出了赛前我所想象的42公里平路马拉松的模样。古人云“前路漫漫,吾将上下而求索兮”,面对此情此景,纵心戚戚然,为心中所念,亦只能硬扛。坚持从来不是嘴上说说,而是用汗水浇灌而来,是辛酸里淡着希望,伤痛中伴着梦想。


自87公里的补给站始,每遇见一个人,都鼓励我去追第三名女生,那架势豪情万丈,(说得比他们自己跑还鸡冻)也许人们都喜欢看到逆袭成功的故事,很遗憾辜负他们的一片炽情。


即便体力足够,伤痛却让身体千疮百孔。且坦白说,我的信念是完成自己所定下的目标,到达终点即是胜利,何必管其他人如何?让别人笑话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坚守自身。慢慢收起情绪,内心平和,继续向前方跑去,脚步是那样的坚定,表情是那样的坚毅。


回想那时,只有一个信念支撑着自己一直跑下去-完赛。哪怕是停下来走路,都觉得对不起已经那么认真跑了87公里的自己。


在我最累的时候,无数次在脚痛得不想动的时候,默默告诉自己“徐海飞,你是可以的”,甚至还低声呢喃。


虽然很傻,但这种积极的自我暗示,不可否认是有作用的。无从得知他人在这种比赛下的感受如何,只知道当时的自己汗水流失过多,短衣裤迎风向前,冷意直窜心头,意识开始模糊,身体逐渐麻木,机械般地完成每一个摆臂与抬腿的动作。精神宰制着我的肉体,不允许身体有半点出轨的动作。仿如疯癫与文明的化身,福柯若仍在世,估计会哭笑不得。




征服了最难的公路爬升路段后,便是盘山公路下坡到终点,又是一次对膝盖的考验。


为了跑一条最短路线,需要不断地变换车道。呼啸而过的除了风声便是引

擎声,前方隐隐约约只有一个橙色的身影(滕大哥),索性将其当作终点,跟着他一路跑。赛后他笑对我说“我在你前面还能带着你跑,不然你可能没那么快”。也许这就是来自跑道上的默契和情谊,不需言明,用心体会即可。


越过终点那一刻,身心松懈,疲累的感觉随即铺天而来。心里却有个声音:累就对了。在你经历过风吹雨打之后,也许会伤痕累累,但是当雨后第一缕阳光投射到你那苍白憔悴的脸庞时,你应该是欣喜若狂,因为在苦了心志,劳了筋骨,饿了体肤之后,你毅然站在前进的路上,做着坚韧上进的自己。


当人在特定的情境下,就会产生一种异于常态的行为,尤其是在你觉得最不可能之时。若放在日常,恐怕我早已停止。所以说,人的信念真的很重要,这种无形的精神力量总是难以想象,一点一滴逼迫你的潜力,推动你前进。


很多第一次见面的朋友不认为我是个跑步的人,因为外表总是带有欺骗性。有时候女生的硬气是一种埋藏很深的执着,相处的时候或许看不出来,甚至还会融化在表面的温情与驯服里。但是到了关键时刻,这种执着会一触而发,让别人在自以为已经胜券在握之时落个满盘皆输。





已不是第一次参加汇跑组织的赛事,门百亦不是第一届,却有幸参加更改赛制后的“门百汇跑两项赛”,新名字,新玩法:越野跑+马拉松,跑步世界的各半壁江山,赛道全程102公里,由60公里(累计爬升1700米)越野跑+42公里(累计爬升300米)马拉松构成。


正可谓是做到了“一场赛事,2种体验,2块奖牌”。





按照惯例报告一下成绩,门百105km,爬升2009m,完赛时间12小时51分,总排名15,女子排名第四。


双脚已废,伤上加伤。80km后,我内心一直浮现一首歌“今天只有残留的躯壳”,真的应验了那句“肉体不行精神顶”。真不知道谁给我的勇气来跑百公里。


汇跑的赛事一如既往的赞,除了意外赠送的公里数。同时,很多第一次献给了门百,第一次跑步出水泡,第一次跑长距离轻装上阵,第一次跑100公里,第一次肚子里塞满运动饮料和能量胶差点没吐出来,第一次如此频繁使用补给站的喷雾,第一次有如此多的急救车辆在身边经过……当突然,在跑的过程中也发现自己很多不足,比如补给、换项、下坡技术等,均需继续学习和修炼,希望下一次百公里能从容面对,不至于太狼狈窘迫。






赛后  9/26

完赛后的隔天,窗外下着小雨,突然惊醒,梦中发现自己突然在高中的课堂上睡着了,现在经历的所有其实只是一场梦,阳光照的我脸皱成一团。我告诉同桌,说做了个很长的梦,同桌骂我白痴,让我好好听课。我发现现世静好,岁月安稳,一切都充满着希望。


完赛后,收到好友的关心“身体还好吗?”“旧伤怎么样?”看到这些,远比关注成绩本身更让我感觉温暖和快乐。真正的朋友,越久越真,越淡越纯。


亦有朋友问我第一次跑百公里什么感觉,回复说“跑前兴奋期待,跑时生无可恋,跑后痛不欲生” 幸好我有强大的心脏和心理建设能力。


还有朋友会表示不理解我这种舍近求远的行为,远赴京城而放弃广州本土的赛事。说不上是为什么,也许是习惯了,往深里说,也许是舍不下这里的人或曾生活了两年的记忆,打心里喜欢北京的越野土地和文化。


大牙说我是个有故事的人,我笑说“我是有很多个案的真实故事,但要保密”。我相信,每个百公里完赛者,都有属于自己的一段故事。


等了一年,终于迎来了自己的第一场百公里,身体的伤痛终会过去,走过的路和见过的人都在心里。


每一次比赛,都是一次自我剖析、自我对话的历程。在平日的生活中,习惯于理性思维模式,很少愿意与自己的内心做一次感性的对话,人总会或多或少地避免认识真正的自己,也许潜意识里害怕另一个自己不如现在来的好。然,在远离城市生活的乡野比赛中,当我们切换过于理性的思维模式时,总会有一些突如其来的心理变故,且会让你获得一些进一步了解自己、甚至于发现这个世界的一些新认识,姑且称之为心理学上的“顿悟”,而这些顿悟即是促进我们改变的催化剂。


Sunny哥跑后跟我说“你意志太强大,以前我认为自己很强大,直到跟你一起跑过,让我默默地感受到了另一座山不语的海拔”。我从小性格如此,做什么事情都默默地埋头苦干,没人关注,心里只知道把自己的事情做好就行了。也幸好如此,自己能够专心地不受外界影响做喜欢的事。自认不是能说会道的人,与陌生人对视超过三秒就低头或腼腆一笑,但凡是自己所追求的事物,认定了目标,清晰了方向,只需要付出努力,执着坚持地往前走,剩下的交给时间。


最后,在此还要特别感谢Sunny哥。60公里的越野一声不吭地帮我背包,黑夜中的陪伴,赛时堪比唐僧的关心话语,自己一无所有却还为我到处借能量胶。这份情谊,看在眼里记在心中。你无法想象自己所做的一切,对于一个带着伤痛完成首次百公里路程的大重量女生而言是多么不凡和意义重大,谢谢你的鼓励和扶持。你才是那一座山不语的海拔。很抱歉最后42公里没有陪伴你到终点,让我们把这份遗憾留待下一次。






结  语


今年的夏天,除了里约奥运会,欧洲UTMB&TDG、日本的UTMF等夺人眼球的著名越野大赛,国内还有一件大事,“跑客大志”用了近乎俩月时间完成“挑战川藏线”,共计2160公里,大志无疑是一位值得敬佩的跑者,无论是其行动抑或是理念,在其最近的文章中,他提及越野跑精神应该是“在顺境时不浮躁、困境时不放弃。对自然充满爱与敬畏之心,勇于向前并懂得适时停留。拥有如此冒险精神的行者怀揣着梦想上路,因不断感知而感动,再因感动而感悟!”他的话值得每一个跑者尤其是越野跑者所深思,我自己亦是引以为鉴,希望能够在不断的冒险中去感触生命的不同形态,保持自我觉察与批判思考,同时怀着感恩的心,去尽可能探寻及了悟这世间一切存在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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